一個民族經典的文學、詩歌、史詩、音樂、舞蹈等是該民族藝術的完美結晶,它承載和記錄了一個民族美學思想的形成,并集中體現著這個民族的精神氣質、思想信仰、歷史文化及審美理想,很值得深入研究。 1 重視蒙古傳統舞蹈的美學研究 我認為,蒙古民族在歷史發展中已形成了詩歌(史詩)、音樂、舞蹈三位一體的藝術體系,舞蹈美學思想也基本形成。但舞蹈美學研究不夠系統或者還沒有來得及系統化,理論上模棱兩可、含糊不清,只滿足于某種自然狀態不行,特別是處在當今這個變化萬千的時代,隨波逐流或在迷霧中前行將會丟失民族藝術的整體性,從而導致一個民族的文化藝術走向衰亡。這些很值得我們深思和警惕。 蒙古舞蹈名詞術語里蘊含了十分豐富的美學思想。我很自信地把蒙古舞蹈里大部分名詞術語提升為為美學術語,其中為數不少的美學術語出自我本人的藝術實踐。我把自己在藝術實踐中練就的高難技巧,亦即人們通常說的“莫德格瑪絕技”加以技藝分析、研究,對一部分“絕技”進行規范、界定,并追蹤研究和加注記載。 我是表演舞臺藝術的,盡管有大量的表演實踐和藝術創作經驗,但要進行理論與學術研究,深感力不從心。但我并不灰心,我覺得要想做成一件事情,需要有堅定的信念和背水一戰的決心。我認為應當從美學視角梳理和研究這些術語的歷史來源、形成的環境以及審美特征,再從它們的發規律入手,追蹤其動律名稱與組合名稱之間的變化、組合名稱與名詞術語之間的沿革,進而對其美學含量予以提煉、注釋,而后把它們提升到美學術語加以鎖定。比如,通過具體研究,我認為應當保留“陶布繡爾伯依勒格”的12個組合名詞術語,使之與12種“陶古繡爾”樂曲相媲美并構成一套完整的系列性組舞。這12個名詞術語不可拆開,這一組完整的系列名詞術語里積淀了鮮活的蒙古舞蹈美學精神,有待我們繼續深入研究。 所謂“伯依勒格”,它不完全是指某一具體舞蹈。蒙古舞蹈“伯依勒格”中的文化底蘊深厚且容量大,可以說它是蒙古舞蹈美學中一個核心范疇,其中包容了蒙古舞蹈最精美的美學意蘊。 “伯依勒格”的研究還將涉及若干相關問題,比如:在什么題目里的“伯依勒格”?是什么樣式、風格特點、藝術形式以及什么地區的“伯依勒格”?通過對這一系列問題的深入探討,有助于我們更深刻和系統地揭示歷史舞蹈現象背后的文 化淵源和審美特征。 再如,“陶布繡爾伯依勒格”問題,它與“隨 布繡爾樂舞”之間也有不同之處。前者是由12種名詞術語和12種樂曲構成的一整套體系,它是獨立 存在的原生形態的“伯依勒格”。而“陶布繡爾樂舞’則主要是以蒙古史詩《江格爾》為背景,服從《江格爾》史詩中各種臉譜的人物故事內容的樂舞。“陶布繡爾伯依勒格”和“陶布繡爾樂舞”里都包含著蒙古舞蹈美學與名詞術語。 “伯依勒格”是蒙古舞蹈業已形成的、精美豐富的舞蹈語匯系統的佐證。假如一個民族只有單一的幾個舞蹈動作而沒有豐富多彩的舞蹈語匯,就好比只有口頭語言而沒有文字一樣,其文明的成長將會受到極大的局限。倘若一個民族的舞蹈缺少豐富多彩的舞蹈語匯,它怎樣來表述微妙精致的審美思想呢?!由此而言,“伯依勒格”不僅僅是簡單的動作程式,而是構成精美的蒙古舞蹈語匯的佐證和核心所在。 “伯依勒格”是蒙古舞蹈文化的原形和主流形態,是民族特色的象征,也是蒙古舞蹈文化興起與繁榮發展變革中的標志,是蒙古舞蹈藝術精致化的縮影。 2 蒙古舞蹈動律的核心是情趣美 如果舞蹈僅僅是為了動作而動作,為了技巧而技巧,忽略了它的靈魂和審美,那就會淡漠舞蹈藝術中積淀的民族精神和所體現的審美情趣。如果一個民族的藝術脫離了民族性、藝術性、思想性和藝術家群體,這個民族的美學思想將無法形成。 蒙古傳統舞蹈動律的核心是情趣美,應當讓人們透過舞蹈的動律感悟到精神之美,領略到與眾不同的民族特色和回味無窮的藝術想象力。蒙古民族在“詩的海、歌的海、舞的海”中充分顯示出民族的藝術想象力和豐厚的歷史文化傳統。如果一個民族沒有了藝術想象力和不具有藝術家群體,那么這個民族的成長將是緩慢的。 舞蹈是視覺藝術,是通過舞蹈演員的身體動律在舞蹈作品中體現美的含義。它的審美情趣直接通過演員表演展現,舞蹈演員的能力直接影響到舞蹈作品的成與敗。如若舞蹈演員不注重美學和文化修養,那么,單純靠舞蹈的技術技巧去完成一個作品,就等于沒有民族文化的血脈與審美情趣,也就不大可能上升到美學高度,只能是停留在技術技巧的層面上而已。從這個意義上講,再好的技術技巧不可以取代審美感受。 一個民族的藝術必須注重與眾不同的藝術特色,沒有特色就沒有藝術,也不可能在異彩紛呈的大干世界里獲得應有的文化地位。 3 蒙族舞蹈藝術的韻之美 我很不贊成以往的一種做法:把“杜爾伯特伯依勒格”里的動律美,簡化為“挑手腕”;把“土爾扈特組舞”和“阿斯爾組舞”里的動律美,簡化為“繞手腕”。如此一來只是教了動作,而把美的趣味丟掉了,把民族特色淡化了。這樣的做法,恰恰把蒙古舞蹈文化中的精髓剝離了,只保留了動作,卻稀釋了舞蹈中文化的含金量,降低了美學高度,這顯然是一種文化藝術滑坡的趨向,應引起足夠的警覺! 一個民族文化的血脈是任何東西都不可以替代的。假如把蒙古民族語言里的“音韻”、音樂里的‘樂韻”、舞蹈里的“舞韻”剝離掉,還能有蒙古詩歌、蒙古音樂、蒙古舞蹈中美的文化內涵嗎?還能有蒙古舞蹈審美情趣和美學嗎?這樣做的結果算不算蒙古舞蹈文化的異化呢? 蒙古人騎馬、愛馬、贊頌馬,不僅僅是詩歌、小說里有,舞蹈中同樣盛行不衰。“馬舞”系列是蒙古舞蹈文化的根基,也是支撐我國蒙族舞蹈藝術的一根頂梁柱。“馬舞”集中表現了蒙古男子的氣魄,充分體現了這個馬背民族的氣概。騎馬有不同的情景,是“走馬”、“戰馬”還是“賽馬”?這些全靠演員的藝術想象來表現。舞臺上“騎”的是心中的那匹“馬”,只有通過藝術家高度的藝術表現力,才能在藝術的真實中表現出生活的美。 從上世紀四十年代開始,賈作光、寶音巴圖、仁甘珠爾扎布、青巴圖、烏力吉圖、查干朝魯、葉西諾爾布、寶音套克圖等,直到六十年代內蒙歌舞團的《馬刀舞》以及《布里雅特婚禮舞》、《牧人舞》、《牧馬》里“馬舞”動作的語匯和技藝,都表現了蒙古民族的審美情趣,塑造了蒙古人的性格。這些作品曾轟動北京、轟動全國,足跡遍布大江南北。上述老一代的蒙族舞蹈藝術家們奠定了“馬舞”系列的雄厚根基。 在蒙古民族的舞蹈中,“馬舞”擁有特殊的地位并占有相當大的比重,它體現著蒙古舞蹈的另一種美,需要專門加以研究。我覺得應該把它作為蒙古舞蹈研究中一個相對獨立的體系來對待,而這方面的探討還有待進一步深入。 |